秋辞宫瑜子。

备考,随缘更
中途岛缺淡水,故尝试写文。

Chapter Ⅲ 旋流




  

  发泄归发泄,人还是要见的。

  且不说对方是上级,自己也需要探出点情报来。

  徐阶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装,严嵩现在是次辅,他可能不用过于屈尊卑膝,但倘若上天与他开了个玩笑,哪天又把自己的公谨搞没了,他总不能叫严嵩发现自己所图。

  小心为上,小心为上。

  他迎了上去,出乎意料的是,严嵩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,看起来倒像是有求于自己,仿佛被什么给吓怕了。

  也对呀,那本就是一个胆小的人,俺答兵临城下连出兵的责任都不敢承担。

  这样想着,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  

  徐阶按部就班地一套礼节搞下来,随意寒暄了几句,就等着面前的老狐狸开口。

  他可是知道,严嵩本计划在庚戌之变之后搞他来着,得让这个人自己说出来才行。

  “近日可察觉异样?”

  “皇天之下,有何异样?”

  

  好吧,徐阶一定看出来了,现在隔这装糊涂呢,就是要让自己先说。

  严嵩感到喉咙有些发干,好大儿说得没错,徐阶现在确实动不得了。这心机,和大礼议时简直判若两人。

  不过他又不是来施压的,因此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。

  一番细致的解释后,他觉得他终于使徐阶相信自己是来寻求合作的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徐太傅可有主意?”

  “严次辅既知道圣上要广赐香叶冠,”徐阶缓缓呷了一口茶,“就该有所预料,事态正在升级。”

  令嘉靖第二次将夏言赶出京城的导火索,不正是他的无神论者老师坚决不肯戴香叶冠吗?他不可能对此印象不深刻。

  可当时嘉靖只是做了五顶,现在却要他们这些大臣人手一顶,是嘉靖太过膨胀——

  ——还是冥冥之中有谁为了避免覆盖历史而刻意引导的改动?

  这样看来,就不是什么回到过去,那么只有一种可能……

  

  两人对视了一阵,已经无需多言了。

  都是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的,自然不会没有这点逻辑能力。

  不过既然都隐约察觉到存在共同的目标,气氛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了。

  难得啊,两人总体上很愉快地从午时说到了傍晚。

  

  “桂洲来和我谈过了。”严嵩补充道。

  他好像感觉徐阶不怎么友善地看了自己一下,不过二人都假装无事发生。

  过于纠结细节实在是劳神苦思,除非是争权夺利的必要,还是以和为贵最佳。

  直觉告诉严嵩徐阶的反应是自己提到了夏言的缘故,下意识的动作最能反应人的内心。

  

  “严次辅此言何意?”徐阶只是看着他,显得兴致不是很高。

  要是是从前,他恐怕早开始想怎么把这么和他说话的人处理掉了。但是这次,他自认这是他应有的待遇。

  可能这种疏离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改变的吧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徐阶最终去送了严嵩一程——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上级。

  回到房内,他整理整理案上的笔墨纸砚,决定给夏言送一封信,谈谈怎么应对香叶冠。

  他绝不想看到他那过于单纯点老师重蹈覆辙。

  思来想去,他也给严嵩准备了密信,把嘉靖的安排大致阐述了一番,不过基本上是对原话的总结。

  就让他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吧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嘉靖这回确实来势汹汹。

  他当真亲手做了一大堆沉水香叶冠,下旨让徐阶负责分发事宜。

  要不是这东西真不是大臣应该戴的,难得看嘉靖愿意做点为他人考虑的事。

  虽说大体都叫香叶冠,制式上还是能看出一些品级的差别的,徐阶一下子就分辨出哪些是给内阁成员准备的,其中夏言的那一顶与严嵩的那一顶又格外醒目。

  这时徐阶心头又忽地涌上一些往事,接着眼前一黑,险些晕倒在案前。

  

  嘉靖这样小心眼的人,哪里配得上忠直之臣?

  偏偏他又做的是皇帝,手中握着裁决天下事的权力,谁想做点什么事,总少不了违心去摧眉折腰,或者……

  直接被重塑,扭曲。

  

  嘉靖的御臣之道大概是要用次辅斗首辅的,自己这个排行第三的和首辅多有交往自是不妥,不过和次辅嘛……应该正是嘉靖所乐意看到的。

  他能去和严嵩交往来应对——从上次的会面来看,严嵩不是冲着首辅的位置去的。

  甚至还可能有修复关系的心思?

  

  当然,也大概率是表面文章。

  他的老师被蒙蔽了多久才看清严嵩的真面目,他没有重新试错的余地,也不能因为一次交谈就放松警惕不是?

  他可没有泄露太多的信息,他说的写的那些都能确定是严嵩自己已经推出来的。

  假使严嵩心思不正,他确信自己不会将事情推向无可挽回的旧途。

  

  现在严嵩眼里的自己估计是信任他的,他就算不全信,也会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倾向。

  平平无奇的两手准备罢了。

  他徐阶也算是王学门人,尽管把他带入这新世界的人自己都没正式拜过师。

  他在担心一些比严嵩更难应对的事,甚至可能难到严嵩会站在他们这一边。


  

  与之相比,严嵩那里要紧张得多。

  从他得知嘉靖又动了香叶冠的心思时,他心里就直呼大事不好。

  在试探了徐阶的态度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。

  

  自然,就之前的历史来看,这是他在嘉靖面前大刷好感的契机。

  毕竟一个压根不打算戴,一个不仅戴了还笼上青纱表示尊敬,差距不是一点半点。任谁在见了前者之后,都不会不对后者产生偏爱的倾向。

  

  但事后回想,当时夏言在嘉靖心中的地位还是要高于自己的——

  ——每次这位皇帝召集他们这些阁臣时,他总感觉嘉靖的眼神一直往夏言头顶飞,然后才会转向自己,变得略缓和些,像是渴望寻求一丝安慰。

  至于那几个老老实实戴的,连个眼神都没有。

  

  这样在乎,很难说不是动了真心。

  只不过这种专制之下的爱,在得不到想要的回馈时,往往就会变成想要摧毁对方的狠罢了。

  《庆云赋》落笔而成的那一刻起,严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。

  这回他想做点不一样的事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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